“努力帮助他人实现成功”

撰文 | 佘济清

“搜索领域的新竞赛开始了。”2023年2月8日，站在美国华盛顿州微软总部的演讲台上，CEO萨蒂亚·纳德拉正式向老对手谷歌“下挑战书”。这位执掌微软9年，一向以温和形象示人的印度裔高管，第一次在公众面前“撂狠话”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那一周是这两大科技巨头的又一“决斗”时刻。微软宣布将大火的ChatGPT接入其搜索引擎必应，谷歌则演示了自己的聊天机器人Bard。结果是必应的搜索量暴增10倍，Bard则在回答一个简单问题时出错，让谷歌市值一天内蒸发千亿美元。

这是一场完美的“复仇”。十多年前，当纳德拉还只是一名兢兢业业的中层管理人员时，击败谷歌搜索，是他的必应团队日思夜想也无法实现的目标。今天，通过成为OpenAI的伯乐，纳德拉得到了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。

在人工智能领域抢占先手，只是纳德拉功绩的一小部分。在其任内，微软市值上涨超过600%，为同期纳斯达克指数涨幅的2.6倍，目前是排在苹果之后，全球市值第二高的公司。

纳德拉是第一批成为美国科技公司CEO的印度裔，他刚上任时，人们更愿意拿他的身份做文章，称“印度裔突破了玻璃天花板”；而现在，这位来自印度的“Guru（印度教中的‘大师’）”证明了他的领导力，正辅佐48岁的微软走向复兴。

一张“安全牌”

年轻人们可能已然忘记，今日在ChatGPT加持下风光无限的微软，在10年前一度被认为“要完蛋了”。

当然，这种“完蛋”不是指破产。拥有Windows系统和Office软件两大“现金牛”的微软，靠着发软件许可稳定“坐地收租”，也能小富即安。

微软的危机在于，它没能跟上本世纪初的互联网浪潮和移动设备革命。微软的搜索引擎必应不敌谷歌，智能手机Windows Phone被苹果和安卓机挤到角落。虽然微软依然是个人电脑系统领域的垄断者，但这个市场已经饱和。在智能手机这片蓝海中做“弄潮儿”的，是苹果和谷歌。

微软没能证明自己的创新力，投资者也不看好它，公司股价长期徘徊在1999年峰值时的一半，这家成立30多年的企业仿佛提前步入“中年危机”，甚至眼睁睁看着Facebook、亚马逊等后起之秀呼啸而过。

2014年，风雨飘摇中，微软第二任CEO鲍尔默黯然离场。这位营销出身的公司元勋代表的是上一个世代的理念：扩张和垄断。公司成员形容鲍尔默的领导风格“像推销员渴望在每个月底前完成业绩”，充满压力和侵略性，但他“不了解技术”。

微软会选择谁来改弦更张呢？《福布斯》杂志认为，一般而言，经营良好的公司会从内部提拔，而面临危机的公司常常找外人来改革。

但微软反其道而行之，新任CEO是一名在公司里工作22年，从基层一路晋升到副总裁的“老兵”。他就是纳德拉。一个出生在印度海德拉巴，横渡大洋到美国求学的“IT男”，最终成了全球最老牌科技公司的执牛耳者。

纳德拉有什么过人之处呢？他成绩优秀，但不是天才。

他没能被号称“全球最难考大学”的印度理工学院录取，而是在马尼帕尔理工学院读电气工程。后来纳德拉前往美国攻读计算机科学的研究生学位，也没入读斯坦福大学或者麻省理工，而是选择了威斯康星大学密尔沃基分校。在高手如云的科技公司，他的学历背景不算突出。

不过，纳德拉走的是差异化竞争这条路。他很早就表示不想做一个纯粹的技术人员。纳德拉的同学曾问他，为什么不读一个博士学位？他回答说：“我要做招聘博士的人。”

入职微软2年后，纳德拉申请并完成了芝加哥大学的MBA项目。向着他理想的路径迈进一大步。

公司创始人比尔·盖茨在选中纳德拉时是这么评价他的：技术扎实、有商业远见，能把人团结在一起。阿灵顿的一家投资公司认为，纳德拉是兼顾各个方面的“安全牌”。

《非暴力沟通》

2011年，一张网友涂鸦在社交网络上“疯传”，作者用夸张的风格画出了6家科技公司组织架构的特点。图中的微软是这样的：领导层之下分成了几个小集团，互相拿枪指着对方。这说明鲍尔默时期微软派系林立、内耗严重的情况，已经人尽皆知。

销售出身的鲍尔默极看重绩效和内部竞争，哪怕是最优秀的团队，最后一名也要被淘汰，媒体将其形容为“狗咬狗”。

而纳德拉改变了这一情况，他认为过度的内部竞争会损害交流，不利于创新。他上任后向全体员工推荐了《非暴力沟通》这本书。他还修改了考核制度，打分的标准变成了对团队的贡献度。“努力帮助他人实现成功”，是他提出的口号。

尽管个人英雄主义是科技公司颇为流行和崇尚的风格，纳德拉认为它不符合自己的管理哲学，因为它容易导致“狂妄自大”。在纳德拉上任后给员工写的第一封公开信里，他的第一句话是“今天是让我感到谦卑的一天”。在纳德拉成为CEO之前，他的同事也都一致认为他是个优秀的“倾听者”。

然而，纳德拉强调集体和谐的管理理念也引起过非议，有一次被问到“女性该如何要求薪资平等”时，纳德拉回答：“女性不需要主动提要求，因为系统能解决好这个问题。”他的回答遭到批评，随后公开道歉。

在自传《刷新》中，纳德拉将自己的管理风格提炼为“同理心”，他认为自己从身患脑瘫的大儿子身上感悟到了这一点。当他的长子出生并被诊断为残疾时，纳德拉一开始的反应是“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”，但在和妻子照顾儿子的过程中，他意识到自己没有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问题：这首先是儿子的悲剧。

这种“换位思考”的习惯不仅让纳德拉对同事保持开放、包容和理解的态度，也让纳德拉领导下的微软“放下身段”，去和曾经剑拔弩张的对手缓和关系，寻找合作机会。

在2015年微软的一场发布会上，纳德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台苹果手机，引得现场一阵哄笑，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。纳德拉依旧面带笑容，平静地在对手的平台上演示自家应用，他对观众说：“现在这台苹果是Pro版本，因为它有了微软的软件。”

幸福来敲门

如果因为纳德拉在员工和竞争对手面前的柔软身段，就认为他只是一个“好好先生”，那就大错特错了。

自上任以来，纳德拉已经裁撤了接近3万名员工，涉及领域从被收购的诺基亚团队到必应地图、头显设备Hololens，甚至是IE浏览器，纳德拉对那些发展不符合预期的部门毫不留情。

一位投资分析师指出了纳德拉冷静、务实的一面，“他是一个用数据说话的人”“有时会很强硬”。

纳德拉的果断还体现在对看重的领域出手果断、投资坚定。在他的自传里，纳德拉就“剧透”过他当上CEO后“押宝”的领域：混合现实、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。微软组建了自己的研究团队，也寻求机会投资外部的研发团队，OpenAI就是被纳德拉相中的其中一家公司。

因为谷歌和另一家人工智能公司DeepMind交往很深，需要投资的OpenAI CEO奥特曼只好寻求微软的帮助。

纳德拉很快答应了双方的合作。看起来成功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，只要“不去拒绝”就好。关键在于当机会找上门时，你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。

纳德拉治下的微软，早已根据“云优先、移动优先”战略完成了转型，从一家注重设备和软件服务的老式科技公司，变成了以云计算和人工智能为主要业务的科技新贵。哪怕是毁誉参半的鲍尔默也做了不少贡献，有媒体认为他对业务的压榨帮助纳德拉积累了足够多的资产，可以在多个赛道试错。

在奥特曼的口中，他的伯乐纳德拉既“有远见”又“很有效率”，对员工充满同理心和耐心：“我认为大多数首席执行官要么是伟大的领导者，要么就是伟大的管理者。从我对萨蒂亚（纳德拉）的观察来看，他两者都是。”